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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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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靈英雄

再往前走就是離靈獸宮附近最高的一座瞭望塔,靈王說,這是梅生的安全活動範圍邊界。

家園一定是個地廣物稀的星球,靈王和藍木一去忙,偌大個靈獸宮竟然看不見幾個靈獸的身影了。梅生便獨自向瞭望塔走去。

瞭望塔是借勢建立在聖樹藤上的小宮殿,最低的也有三百米高,聽說在那可以將方圓幾百裏的風景一覽無餘。

梅生離前面的瞭望塔越來越近,向上望去,不僅擔憂自己的攀爬能力。想憑一己之力到達塔頂,連翻帶跳,恐怕也得半天時間吧。不過她還是決定爬上去,權當登山運動吧。“我這一小步可是人類的一大步。這爬到頂端的瞭望宮,豈不是跨出了宇宙的幾大步。”梅生又神氣地自言自語起來。

實在吃不消,眼看著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可這不知道已經是梅生第幾次躺在樹杈上喘氣了。

“嘿,你在那幹什麽?為什麽不乘飛行器上來。現在快速飛上來。”

突然一個很著急的聲音沖著梅生大喊。梅生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讓自己用靈發飛上去。梅生連忙回應了一聲,開始操作藍木教給她的手勢,幸虧之前已經試練過,不然在這個著急的催促聲下借助假發飛上去,她真不知道會不會摔到瞭望塔的地基上去。

“你可算上來了,快來這邊。”梅生剛爬進大門就被拉著跑了。

“快看。”梅生順著方向看去,竟然是兩個正朝著對立方向飛奔的獸群。

“是豹獸和毒獸。”

“對,它們一定是漏掉的。不行,我要把它們分開,引到轉移艙。你在這守著,假如再出現獸群,你就去引開它們,或者發送求救信號,懂嗎?”

話說著這個靈將已經匆匆地乘著飛行器駛向飛奔的獸群。

是得分開它們,可是引向轉移艙是什麽意思?眼看著兩個獸群越來越近,即將展開一場廝殺,就憑你一個靈將能做到嗎?不會被它們撕碎嗎?梅生腦子有點亂,“來不及了——”話說著,梅生找出一把類似刀子的東西,助跑一段距離沖著獸群的方向就跳了下去,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人。

這個人類像一塊高空墜落的石頭向下俯沖,梅生的潛力也在這危急關頭爆發,在即將摔碎的那一刻她瞬間用假發掛住了聖樹藤,然後向兩個靠近的獸群飛竄過去並鎖定了幾個點的位置,然後大喊:

“嘿,你聽好,我會去把毒獸引開,你看著我,然後把豹獸引到左邊去。”梅生朝著那靈將大喊,顯然那靈將已經被突然出現的梅生嚇傻了。

只見梅生一個眨眼借助頭發跳到豹獸群後上空的聖樹藤,隨即如反射的光線滑向豹獸群,就在至低點的那一瞬梅生沖向豹獸群並割下了一截耳朵,然後向毒獸群沖去。隱約可見梅生左手拿著耳朵幾乎在幾只打頭毒獸的嘴巴上掠過,就在同時,那個靈將從左邊飛向豹獸群並繞了個來回把豹獸群引開了。

梅生完全高估了這頭假發的長度,從毒獸的嘴邊掠過的一瞬她好像看見了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的右上空的聖樹藤,就在下一秒“砰”的一聲,她不知撞到了什麽上。

天色將黑,不過整個靈獸宮還是一派敞亮,而且又因為夜色增添了幾分玄幻的色彩。

靈獸宮一個小偏殿的門外突然站滿了靈將,大家在不斷地交談著什麽,好像這才是整個靈獸宮空蕩蕩的原因。

殿內靈王和藍木凝重地盯著一個不小的蛋形屋,這裏面躺著梅生。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梅生的眼睛動了幾下,然後睜開了。靈王和藍木馬上跑進這個勉強容得下三個人的屋子。

“感覺還可以嗎?”

“看來死不了了——它們在轉移艙嗎?”

“你還記得?”

“隱隱約約,像一個夢。”

“你還記得你做了一件多麽蠢的事?你的做法證明了人類的聰明與勇敢,可是你那就是送死。你把自己置入了一個無比危險的處境。”

梅生權當這是靈王因擔心而在責備她。“我成功了?我阻止了一場廝殺……在我們那可算得上大俠英雄了。”梅生用力想坐起來,可動一下全身要散架一般疼痛無力。

“上次你說過毒獸是嗅覺最靈敏的,不知是聞到了我還是豹獸的氣味……所以這次急中生智便用了這個辦法。”

梅生看了眼被劃了一道長長的斜口的左手,“穿了幾日怪物的皮囊,現在竟然看不習慣了自己的手。——怎麽樣?相當厲害吧,深度應該剛剛好,再加上當時的速度,應該沒有一滴血落下去。”

靈王說過,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可能對這個星球的生態造成威脅,可當時又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更快地引起毒獸的註意,只好選擇放血放肉,自己的血和豹獸的血,兩個備齊,而且裏面新鮮的總比皮囊包裹著的能刺激嗅覺。

梅生細細回想,覺得當時真是頭腦失控了,當然也是潛力爆發了,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僅很意外、很英勇而且堪稱偉大呢,不過現在心裏想起豹獸卻只有心悸,沒有自豪感。

“對了,我是怎麽回來的?”

“我們收到求救信號,是它救了你。”藍木指著外面的一只箭翁。

“又是呆頭鵝!沒想到我被呆頭鵝救了兩次。”梅生現在真是愛死了這箭翁。

“這靈王和藍木也沒個表情,不知道心裏是驚訝還是敬佩?還是恐懼呢?不會擔心我潛力太大是個隱患吧?”梅生看著沈默的靈王和藍木暗暗揣摩。

接下來的幾天裏,梅生的英勇事跡被傳成了佳話(僅限靈獸宮部分範圍),那個被她相救的藍靈見到她每次都會崇拜得五體投地,“梅,你可真是不尋常,那可是四百多只野獸,現在是磁核不穩定的時期,那可是發了瘋作亂的四百多只野獸……你救了我們大家……”

“都是同胞,都是同胞嘛。”她反覆地說著這句話,幾乎快說膩了。幸虧得到了一個厚重的獎賞,藍木說救她的那只呆鵝現在是她的朋友了,也相當於保鏢。她知道藍靈們留在身邊的箭翁個個都是馴化出來的,能和藍靈一起出生入死的。真是大難不死、因禍得福。

不過靈王也給了她一點懲戒——縮小了她的活動範圍。因為正如靈王說的,她搞出這麽大動靜便把自己置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靈王不知道她被科技處的那些科學家發現會有什麽後果。

長壽三十年

就在這次英勇事件後,梅生又發現了兩件大事。

第一是,她模模糊糊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和母親。她想起來奶奶去世後母親就回來帶走了哥哥。而爺爺也在自己上大三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失去的記憶一點點想了起來,只是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怎麽來到這的。

第二件事是一個讓梅生感到震驚又悲傷的事實,她是在靈王根據她的時間漏鬥做出了一個人類的鐘表時知曉的。

“24小時就是人類的一天。”

“那藍靈的一天可有二百八十多個時呢。”

“也就是——差不多人類的12天!”梅生仔細算了一下,“也就是天6天黑一次,6天白一次?”

“是的。”

梅生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告訴過自己這裏無奇不有,但此刻還是不敢相信,過了好長時間她才慢慢地說,“據期望統計,人的一生呢大概65萬個小時,不過我對自己的期望是75萬個小時。當然,來到這後就另當別論了。”梅生想到這裏的科技如此發達,暗自對自己的壽命抱了一點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希望,可是當聽完靈王的話後,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看來藍靈的壽命只是你們的一半呢。”靈王是這麽說的,語氣中只有稍許的驚訝,卻沒有遺憾。

梅生無法接受,以至於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都在追問,為什麽?你們的科技這麽先進,為什麽不去活得久一點?太短了,如果一個人只有三十多年可活,那不就是來世上看一眼便離去了嗎?

可這卻是事實,而且是在藍靈的嘴裏平淡如水的說出來的事實。梅生因此對很多事都失去了興趣,她開始設法回憶所學的寒磣的地球知識能否運用到這裏,提高他們的醫學水平。可藍靈們,這個星球上的高級物種卻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這麽短。

她像生了一場大病,加上來著這裏的第二個漫長的黑夜來臨,於是不再想著出去探險,只是偶爾和幾個靈將聊聊天,就這樣又過了幾十個小時。

靈後歸來

終於,灰白的光亮又從高處的聖樹群中漏了出來,梅生正沿著宮殿的側門踱步。只見幾個靈將在靈獸宮外面的瞭望塔上面坐著,交談得好不熱鬧,她於是悄悄爬上去打算嚇他們一跳。

“靈後要回來了”“是”“一個大驚喜”“哈哈哈……”

靈後?梅生確定沒有聽錯,靈王的妻子?這只有一個靈王,那不就是他的妻子?可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梅,你怎麽了?”梅生被這一聲喊叫驚得差點從這幾十米高的藤蔓上摔下去。

“你們說靈後,要回來了?”

“正是。”

梅生心不在焉地一點點從瞭望塔上往下爬,沿著一個岔路下去大殿,還沒回到大殿,突然看見一個藍靈從外面飛奔過來,跨過一個又一個宮門,路過的藍靈靈將無一不向他行李。

這藍靈徑直跑進靈王殿,原來是她,是靈後。

只見這對久別的夫妻熱烈地親吻起來,靈發靈須交織纏繞,更不待說。

這是世間最美的畫面,沒有之一。

自從梅生上次看見那兩個親吻的藍靈,她就確定了。可是這一次,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仿佛腦中空無一物。自從聽到靈後的消息,她顯得格外驚訝,這種驚訝是什麽呢?與其說是不喜歡靈後,不如說是不喜歡靈後的到來。

“你吃醋了嗎?”

梅生嚇了一跳,藍木再次突然跳到她的身邊。

“你的生命力突然變得紊亂,甚至在下降,這是吃醋的表現。”

“不會的,你們是怪獸,雖然我一直稱你們是半個同胞,但其實我是把你們當作寵物,高級寵物……”

“你會怎麽對待你的高級寵物?”

梅生啞口無言,陷入了沈思。

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這種心情好像可以用吃醋來形容。可是自己和藍靈是完全不同的物種,而且自己來到這還不到兩個月,對這裏、對靈王、對藍靈們的很多事其實都是一知半解,怎麽會生出吃醋的感覺呢?會吃醋就是產生了情愫,我現在對他們產生了怎樣的情愫呢?神秘、好奇、像朋友、像養了幾個高級寵物,再加點好感,對,我能感覺到這一點,也就是這些了。其他比如愛情就毫無可能了,自己活到二十多歲了都沒有談過一場人的愛情,在這恐怕一輩子都別想望愛情那事了。

就算這裏無奇不有,什麽都能發生,能產生愛情,但是那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呢?能建立家庭、長廂廝守嗎?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藍靈,那我恐怕會義無反顧地愛上……吼,可我不是藍靈。真是越想越遠,也不知道媽媽和梅勇現在怎麽樣了?還會不會經常想起自己呢?

地球離了誰都會在那正常轉動,只是那些親朋好友,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梅生,梅生,恐怕真如“沒生”了。

還有沒有回去的可能呢?如果回不去了,那以後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呢?靈王他們都會先於自己老去,自己會在這裏老去嗎?

梅生越往深處想,越覺得一種巨大的荒涼感正在吞噬自己。

“梅生?你思考了很久。”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麽對待高級寵物,我從來沒養過……

藍木,你爹娘還活著嗎?”

“你想起了你的家人嗎?我爹和我娘還在,我猜他們現在住在12轄區,那是一個盛產——水果的地方,他們喜歡那裏的果子。”

“你今年多大了?用人類的說法。”

藍木凝神思考了一下,說:“20。”

“哎呦餵,用我們的話那可是少年英才。”其實梅生在心裏感嘆,這麽年輕,卻已經活了一半多的壽命。

“那你會經常回去看你爹娘嗎?”

“會。他們也經常會來這裏。這些(距離)對藍靈來說都是小事。”

“我也想見他們一下呢。”

藍木看上去很驚訝,“好,我想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

梅生聽到這話覺得很開心甚至有點緊張,她滿心期待,或許能通過藍靈的家庭找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吧,在這裏日子一天天過去,心裏漸生一種流浪的感覺,流浪的時候容易想念遠方,想念的時候容易心是滿的,人卻是孤單的。

“藍木,我能摸一下你的頭發嗎?

“嗯。”

沒想到這次藍木答應地這麽爽快,梅生想起上次提起這個請求時他和靈王還是像冷鐵一樣堅決地回絕。看來自己已經贏得了充分的信任。

梅生的手順著藍木的頭發滑下去並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六根跳躍的觸須。她好像已經忘卻了靈後這回事,如獲至寶似的感受這藍靈的頭發,“就用這靈發,兩個藍靈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感受,想彼此所想,樂彼此所樂,愛彼此所愛,真是羨煞旁人啊!”梅生暗自讚嘆,卻不知道一顆愛的種子已然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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